选秀十年：从李宇春到吴莫愁 审美口味越来越重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偶像，一个时代的偶像推动一个时代的文化。暮然回首，你的青春记忆，往往就在你和青春时代的偶像，一次又一次的邂逅、重逢和崇拜里。

周璇的时代已经成为古代，阮玲玉也几近成为一种传说。李小龙的形象固然经典，但当年他的粉丝，也早已经到了爱上太极拳的年纪。“四大天王”倒是近半个世纪来，两岸三地华人共同的时代记忆，但毕竟还是只能归属于20世纪。

一、新世纪的前卫审美，起源于上世纪末的王菲

是王菲把我们带到了21世纪。烟熏妆、晒伤妆、刺猬头、格纹眼，一次次惊天地、泣鬼神的造型，也把新时代的偶像审美，带入了一个形式多元化、追求个性化的时代。她的造型，有些如今早已经成为了街妆和路人造型，有的直到现在很多人也不敢将其平民化。王菲的案例告诉我们，想要成偶像，胆子必须大。很多时候，偶像的气质，就是需要那种敢作敢为，敢为天下先的霸气。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种霸气和独特性，使得许多时代的偶像，在其出现的时候，往往会遭受巨大的争议。因为真正的偶像，有时候往往需要承担一个时代过渡到另一个时代，审美文化、价值观转变时的阵痛。比如，王菲之后的下一位时代偶像——李宇春。

虽然，王菲后期的音乐事业生涯，颇有将唱片公司玩弄于股掌的潇洒与从容。但从归属来讲，她毕竟还是属于传统唱片时代的偶像。她的许多传奇，至少是最巅峰时期的传奇，都是通过CD、卡带、演唱会这些实体经济得到最大化传播。

二、李宇春登顶时代《时代》，80后占据舞台

而李宇春则诞生在两个时代过渡与转折的当口。从大环境来讲，是工业时代向数字时代的转变，从娱乐和音乐的领域来讲，则同样也是从广播式明星效应，向网络式点对点平台效应的转变。

李宇春最初的出现，同样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因为，无论如何，中国人骨子里的传统，对于女性的审美，不管时代如何变迁，都始终会以清汤挂面式的清纯为轴心。即使短发、性感、冷艳这些差异性，渐渐丰满了女性偶像造型的审美观，但有女人味，却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而李宇春则是以中性化、带着帅气特征的大男孩形象，走上了2005年超级女声的舞台。和此前唱片公司对于艺人的包装不同，李宇春最初的形象，完全来自于她的生活，并非是为潜在的市场打造，而是将自己的形象，带到了舞台、带到了大众面前，并最终铺设到了市场。

李宇春所受到的争议，一者是因为对传统审美观中，对女性形象的认知；二者则是其草根化的形象，在最开始让大众无所适从。很多人认为，明星、尤其是女明星，就应该是高贵雍容或清纯至极的，而不能是像李宇春那样，真正就像刚从大学女生宿舍走下楼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当然，李宇春的成功，既是个体的成功，也是一个群体和一个时代的成功，她只不过是成为了这两者杰出的代表。作为一个80后，李宇春有着许多80后同龄人的特点。出身于小康之家，从小拥有富足的生活，并没有经历大起大落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岁月。而这一代的年轻人，相比直到人生观早已经确实时，才开始接受港台或欧美音乐，以及70后更多在港台流行音乐里渡过少年岁月不同，他们在懂事之后，就受到了国际化浪潮的熏陶。这种熏陶，既让他们有着更为开放的视野，也造就了他们敢作敢为、敢于尝试、敢于秀自己的自信。可以说从时代特征来讲，80后是更容易诞生艺人的一个时代群体。因为这个时代群体的特征是开放的、自信的，因此也是特别适合舞台的。

另一方面，李宇春出现的背景，恰恰正是国内流行乐坛青黄不接的时候。传统唱片公司的意识沉旧，在数字时代已经无法预判年轻歌迷为主的市场需求，只能延续90年代“四大天王”那时候的模式去造星，刻意的包装、老土的曲风，显然就不能让市场满意。而在这个体系之外，则是李宇春为代表的当时这一代的年轻人，从模仿曲风到模仿台风，凭借自我的实践和磨练，其实也是从反工业的角度，自己创造了一种时尚、一种体系，而这种体系，也在后来李宇春转为职业歌手后，反过来被唱片产业借鉴并采用。而李宇春这一代歌手，偏重节奏韵律，更强调用节奏来表现音乐，而不是单一的旋律去主导音乐的方式，也给国内乐坛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气象。

从歌手的角度来讲，李宇春的魅力，就在于他的阳光、健康、朝气、自信和大气。她的身上没有唱片工业包装偶像那种刻意的涂抹，甚至标准的程式，比如邻家女孩、清纯少女、性感尤物。可以说在李宇春身上，凝结了80后群体最具代表性的一种特质。所以她登上美国《时代》杂志的封面，绝不是一个偶然的事件。翻看半个多世纪《时代》杂志上的中国人物，你就可以感受到岁月长河下中国近代史的沉浮，以及当代风尚的交错起落。很明显，《时代》杂志是将李宇春当成中国当代大众文化一个划时代节点的。事实也证明，李宇春正是中国当代流行文化的一个时代人物。

最终，李宇春还是获得了成功。即使对她的争议甚至攻击，至今仍没有消停。但谁都不能否认，正是李宇春的出现，标志了一个数字时代偶像的到来。在形象上，李宇春无疑是把大时代的一些审美，带到了主流的娱乐和时尚圈。因为在李宇春走上超级女声舞台之前的几年，事实上在国内，她这样的中性打扮，其实就已经在现实生活中成为主流。这一点，还可以通过同一年参加超级女声并进入三甲的周笔畅身上，得到很好的佐证。因此，无论是李宇春还是周笔畅，先不说音乐方面的事。至少有如此之多的粉丝能够接受她们，首先就说明了对她们形象的认可。

其实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台湾乐坛也出现过林良乐和潘美辰这些被唱片公司以中性特色打造的艺人。但她们最终留给歌迷的回忆，还是因为《好大的风》或者《我想有个家》这样的作品，而她们的中性形象，实际上并不为大多数歌迷所喜爱和赞美。而到了李宇春的时代，许多歌迷先是通过形象喜欢上歌手，继而又爱上她的歌曲和她的一切，其本身就说明了一种对女性形象审美文化的变迁。

三、Lady Gaga和尚雯婕

而随着国际化程度的提升，国际同步已经成了一种司空见惯的时尚节奏，国际化的时尚影响力，也开始渗透至国内的音乐圈。而说到最近五年，对国际乐坛传统审美最具颠覆性的歌手，当然首推Lady Gaga这样一位奇人。

不走寻常路的Lady Gaga，每一次的亮相，都赚足了人们的眼球。她奇思异想的穿着，以及什么都敢往身上批、头上罩的造型方法，甚至还成了许多博彩公司设局的项目。她的影响力也很快影响到了华语音乐圈，像蔡依林和孙悦等艺人，也都曾经尝试过Lady Gaga式的招牌风格，但如果说到个中最成功的案例，还得说是尚雯婕。

从2009年的《时代女性》开始，尚雯婕背后的团队，就开始按照Lady Gaga的标准打造她。这种几乎没有性别色彩，完全靠浓墨重彩、出人意料的视觉刺激形成的造型，从一开始就因为巨大的争议性，从而换来了很好的话题性。至少在参加“我是歌手”为自己的音乐正名之前，尚雯婕通过这一系列Lady Gaga造型，为自己赢得了娱乐的关注度，让自己的人气，一直维持在音乐圈、娱乐圈，甚至时尚圈的第一线。

一个非常奇怪的悖论是，无论是李宇春还是尚雯婕，她们都是在巨大的争议中一直走来，并且争议越大、人气越高。虽然，她们各自的粉丝群体，对于这两位明星的人气，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但一位时代偶像，当然不仅只是靠一个固定的群体所支持，而必须有一些更大众的泛群体支持，才能获得更大范围内的反响，并形成多层次的渗透性，从而保证自己人气多元化的覆盖。而李宇春中性化的造型，以及尚雯婕挑战传统审美极限的夸张与另类堆饰，其实从一开始，就以反传统的形式，勾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即使这些人是抱着好奇甚至黑的心态，加入到这个过程，但事实上却起到了烘托人气的作用。好奇可以害死猫，但好奇，也可以帮助这个时代的偶像越飞越高。

四、吴莫愁的浓墨重彩

有了李宇春，有了尚雯婕，人们再接受吴莫愁，似乎也不再困难。但即使如此，吴莫愁的出现，同样让许多人犯了愁。大眼、大嘴，以及夸张的浓妆，吴莫愁显然不像她的名字那样，充满着东方古典的诗意。而在音乐上，吴莫愁同样不乏在Jessie J这样的英国歌手身上取经，电子、蓝调、流行、嘻哈和舞曲的多元组合，这种新时代的Fusion音乐，在打破上世纪曲风壁垒风格的同时，也让音乐同时具有了复古感和包容性。

从尚雯婕对Lady Gaga的汉化，到吴莫愁这样西方性感美女的造型，也可以说中国流行音乐在曲风越来越国际化的同时，于歌手的形象气质上，也逐渐向国际化接轨。诚然，吴莫愁的造型也无法得到所有人、甚至大部分人的认可。但她的音乐和形象高度国际化的贴合度，以及她所受到的一些潮男潮女的喜爱，还是说明新一代歌迷在审美接受度上，已经越来越有国际化的包容性。当然，口味也越来越重，敢于接受认为新生的事物、新生的形象。

审美的变化，也直接带来了价值观的变化。敢想敢作、敢作敢为，这是新时代年轻人的特征，也是这个时代诸多明星偶像的特征。再不是为了唱片公司的包装就一定委曲求全，对阮玲玉时代的人言可畏，更是毫不Care。这一代的偶像，似乎相比之前几十年的艺人，在对自己演艺生涯的掌控上，拥有更多的自主度。如果说曾经的王菲，是华语音乐圈难得做自己的另类偶像，那么从李宇春到尚雯婕再到吴莫愁，这样的个性、张扬，甚至不怕夸张和故意夸张，也早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从李宇春到吴莫愁，须臾只是八年时光，但偶像却已经换了几茬。再不迷恋，偶像们就老了，老了之后，她们也将成为经典的传奇。今天的个性，于明天看来或许只是一种传统。而未来的偶像，将会以今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声名鹊起。而李宇春这些名字，也终将和林青霞、张曼玉等名字一样，变为一种传奇。无论现在的你，于情于理是否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