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像主席陈嘉上：港片本质就是“俗” 不俗没人看

审查干预创作

“想方设法让电影过审，我们可以是最不要脸的”

凤凰娱乐：您刚刚说香港电影是俗，但是过去的香港电影可能大家觉得俗的比较好看。但是北上之后就有一批香港导演被骂的很厉害，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在哪里？

陈嘉上：我们的审查是全世界最强大的。我们的审查制度可能是我面对过的审查制度最游动的一个审查制度。我们的审查制度比较特别就在于我们的电影的审查比我们电视审查更严格，全世界没有这么一个地区，你在电视上看到很多题材，都不可能被拍成电影。

然后越爱越惨。他会走到你的创作空间，你干嘛这么写，你为什么不这样写。好奇怪，我觉得审查不就是法律的一部分吗，你怎么走进我的创作空间呢，可能是因为爱吧，我都知道。而且有时候批评广电总局是不公平的，他们的工作是国家赋予的，总局里头很多官员对我们非常关心，可是有时候我认为关心的太多了。没有一个国家的电影人跟电影总局这么亲密的，我还没见过我们香港电影审查我的人，我在美国也没有，我知道一个尺度拍好了能过就过，或者说什么过不了。

然后老板为了要保本，在投资中国大陆电影的时候他很怕，万一拍出来他过不了审，不是泡汤了吗，所以香港电影导演有个特点，可能也值得人家骂，可是我们得保护老板的投资，我很怕他泡汤，人家剪我什么我都让剪，我想方设法让它过，在这个部分我可以说我们是最不要脸的，能过就好了，人家骂无所谓。

就比如说我过去有一两部电影剪成不像样了，主题都剪了，人家说不完整，当然不完整了，心里有数，可是老板没赔本我说好了可以了，我们就是这个状态。我是商业电影导演，我不停强调，只要一赔本老板就不给我下一次机会，而且我是香港来的，他们没有责任去培养一个香港导演的。但工业需要这么一批人，在工业里头谁都要当王家卫，你就可以跟工业说拜拜了。

凤凰娱乐：其实您的电影是合拍片中票房还不错的。但是有一批香港导演北上的电影观众并不卖座，而且还不叫好。

陈嘉上：确实很难，我不停在说，走这一个不同的文化空间，希望利用这个平台去拍一点人家市场的电影，其实真不容易，所以我会说回到香港来，不要去想合拍片的框框。反而你可能会放开你的创作，拍自己想拍的东西，反而会发现观众想要的是什么。

凤凰娱乐：您觉得您进来这么多年，有没有摸清楚内地观众的喜好？

陈嘉上：我不能说我摸清，可是我觉得我找到了自己一批观众，我觉得我已经建立了一个小小的观众群，可以撑着我的电影走下去。我从来都不要求全受欢迎，我只要求不赔本，老板给我下次机会，然后我就可以慢慢做起来，从《画皮》到《精武风云》以及《四大名捕》，我都按照这个概念，到现在为止我觉得我有一个相对平稳的市场平台，这样就比较容易去走。

合拍建言

“不要太听老板的话，多想想观众需要什么”

凤凰娱乐：您有没有可以给北上合拍导演分享的一些经验？

陈嘉上：多想一下观众要求什么，而且因为很多内地观众没有我们一些经验，所以对于电影的观感可能跟我们有差别。

比如说我有个教训，《四大名捕》里面我做的特效让很多人很惊讶，怎么武侠片里这么多特效，你就抄《X-MAN》嘛，我说奇怪，因为香港的观众没这个感觉。为什么？因为香港观众在60、70年代看过一大堆比较神怪的，全是特效的武侠片，可是这些武侠片内地观众没见过的，所以他们会觉得特效在武侠片出现很奇怪，可是这是我们香港人发明的，其实我就奇怪我说人家《X-MAN》就是抄了我们的武侠片的套路然后给你们看的，我只是拿回来而已，可是我没想过内地观众没这个经验，所以我被人骂的很凶，我就奇怪，为什么这样骂呢，后来我想通了，我说他没这个经验他没见过。所以第二集我就采取了一些修正，要把这些特效怎么合理化，怎么样重新走这个路。所以要理解内地观众，然后他们希望是什么不希望是什么，而且请你们理解老板喜爱或者是广电总局觉得很好，不等于卖座，这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凤凰娱乐：内地其实是一个比较资本唯上的市场，就这个特点对于您自己的影响是好的还是坏的？

陈嘉上：一半一半。要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常跟香港导演说不要太听话。老板说什么不一定对，你要先去研究你跟观众的关系，老板是你第一个观众，他付的票价是最高的，他付的票价是最高的，可是你只要抓住其他的观众，老板就可以拿回他的钱，所以你的老板其实是观众。

所以终极的问题是你一定要搞好观众，搞好第一个，观众就会听话了。因为他不比你了解，你就要用你的票房去证明给他，我只能用票房证明给我们的老板，我比你们理解观众，他们爱这个不是你说的那一种，但你还是要听一些意见的，尤其内地的老板他们也不是傻子，他们也是观众，他们有他的层面，可是你要理解他是什么类型的观众，所以我就会说要找回自己，找回自己跟观众的关系，你就拍吧，不要管，可是不要装自己是一个内地导演，你装不了。

凤凰娱乐：什么叫装自己是内地导演？

陈嘉上：还以为自己很熟悉内地的文化，然后在台词上故作极致地接内地的地气。

陈嘉上：对，因为这不是你，除非你真实生活已经到了一个你可以了的地步。

合拍评价

“徐克、王家卫、陈可辛都交出了很好的成绩”

凤凰娱乐：合拍片这么多年，以您比较宏观的一个角度来看，有没有自己比较满意的香港导演交出了很好的成绩？

陈嘉上：没有，我觉得徐克导演是相对比较好，而且你看王家卫就做了很好的示范。然后陈可辛就很多题材上做了很多突破，我觉得是他们三个人吧。

凤凰娱乐：你对自己满意吗？

陈嘉上：还不算很满意，我只是很谨慎的在走。

凤凰娱乐：接下来的北上合拍之路，您希望自己在哪些方面取得一个突破？

陈嘉上：怎么说呢，我的电影现在有票房了，有一批观众在支持了，可是还不够，影响力还是不够，作为一个导演，大致希望自己能提升一点的，我知道自己是输，可是我希望我的戏能让知识分子多接受，所以慢慢往上提。

文/谷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