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监制：贾导还是侯导？制片爱更快的

私交与生意两回事 北野武从不过问贾的电影

凤凰娱乐：贾樟柯之前的很多电影基本不依靠内地市场，据说《天注定》即便被禁映但也已经回本了（市山尚三：是的），《山河故人》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市山尚三：是的，基本（回本）不存在什么问题，《山河故人》的版权甚至在戛纳之前就已经销往了大约14-15个国家了；在戛纳期间，我们又签了意大利、西班牙等几个大单，就在刚才，MK2刚刚跟我说他们已经草签了北美市场的发行协议，当然这还没最终确定。我可以说，《山河故人》截止到目前的成绩就已经超过《天注定》了，而后者曾是贾樟柯在国际上卖的最好的一部电影。

　　这其实都在预料之中，更重要的一点，贾樟柯之前的电影还是属于那种“影评人很喜欢但没什么观众”的片子，然而《山河故人》的主题是有关家庭、友情以及爱情这些普世的东西，它的受众面肯定比《天注定》还要大。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相信《山河故人》这次也能在内地上映并取得不错的成绩。

凤凰娱乐：对于《山河故人》，北野武本人看过了吗？他是否曾给此片提过意见？

市山尚三：我不知道北野武看过没有，实际上，“北野武工作室”的主席是森昌行（Masayuki Mori）先生，他也是这部电影的监制，《山河故人》的制片工作主要由我来向森昌行汇报，而北野武本人一直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创作上，他对除自己片子之外的项目没有什么兴趣。

凤凰娱乐：没有兴趣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听说是因为早前北野武很欣赏贾樟柯，所以才在《站台》的时候和贾樟柯合作？

市山尚三：这是一个广泛的误会。事实上，当时是我本人在柏林电影节看到了贾樟柯的第一部电影《小武》，然后我觉得可以投资他的电影，于是我回到日本后是向工作室的老板森昌行而不是北野武汇报了这件事，森昌行表示同意，于是我与贾展开合作。当然，因为后来北野武和贾樟柯都是电影节常客，二位导演肯定认识彼此并保持着一定的私交，但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么说吧，北野武有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不愿意去看其它著名导演的片子，因为如果那部电影拍的比我还好，这会让我很尴尬的；而如果那导演的片子不怎么样，我自己又会洋洋自得，总之没什么好处。”所以事实就是，无论“北野武工作室”投资或制作其它任何导演的片子，北野武本人都很少过问。

《山河故人》的版权销售创贾导生涯最高

凤凰娱乐：《山河故人》的总投资是多少？投资商分别有哪几家？你所在的“北野武工作室”是不是主要投资商？

市山尚三：《山河故人》的成本大约在600万欧元左右（当下汇率合人民币4100万左右——编者注），这在贾樟柯电影中是成本最高的一部了，要高于《天注定》。《山河故人》的主要投资来自中国的公司“上影集团”及贾樟柯自己的公司；第二投资方则来自法国：这包含MK2、Arte France Cinéma以及法国政府的一个电影扶植计划的资金。而来自我们“北野武工作室”的钱其实是非常少的。

　　（记者：但我查资料时发现，《站台》时你们是第一投资方的？）那时的确是这样，包括《站台》、《任逍遥》和《世界》都是由我们主投的，这主要出于两个原因：一、那个时候贾樟柯的知名度还比较有限，在中国内地很难找到投资，而在《三峡好人》拿到威尼斯金狮奖之后一切都变了：贾樟柯不论在中国还是在欧洲就都能轻易拿到投资了。二、目前中国内地的电影市场今非昔比，他在中国内地能获得的投资额也比从前要大得多了，事实就是——他不再需要那么多来自日本的投资了。

　　（记者：那你们这次拿到的权益也仅仅是日本版权吧？）是的。中国的权益自然归属于上影与贾樟柯，而我们则拿到的是日本的发行权，这包括在日本院线及DVD市场的版权，DVD会委托给万代影视（BANDAI VISUAL）进行发行；而MK2则是除这两地之外所有地区的国际发行商。

曾给《山河故人》找来日本化妆公司

凤凰娱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制片工作具体体现在哪里？权限是否受到影响？

市山尚三：我只去过片场几次，在影片开拍的前两周我都在中国跟组拍摄。我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后期剪辑的部分，我在剪辑环节给予了贾樟柯一些意见，为此我往返了中国几次，后来我们干脆通过SKYPE讨论。

凤凰娱乐：这时你一般会建议导演把片子剪的尽量短吗？

市山尚三：肯定会的，作为制片人，我一定会先从市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且我觉得有时导演太过沉浸于艺术创作，也会忘了照顾观众，这时有一个制片人在旁边提醒他是很正常的事。当然，像贾樟柯这样的导演并不一定会听。（记者：劝说他的成功率有50%吗？）这个……这么说吧，像这次在做《山河故人》时，贾樟柯大部分的处理方式我本来就比较同意，需要我提意见的时候很少。

凤凰娱乐：这部电影中我们看到了很多商家LOGO，北野武工作室是否有帮忙联系了哪些？

市山尚三：有两家日本的化妆品公司是我们帮忙联系给剧组的，主要是因为两位主角赵涛与张译的老年扮相需要一些妆容上的改变：他们的发型以及张译的胡子，那么那两家公司在这方面给予了帮助，而且基本是无偿的，那么我们便在片尾放入他们的LOGO作为回报。（记者：我在里面还看到了中国某家航空公司的植入广告？）那个更多算一种商业合作，这家航空公司给予了我们价格很低的折扣票，其它一些情况也类似。应该说，《山河故人》中没有类似商业大片中的植入广告，我认为它会降低影片的质量。

凤凰娱乐：《山河故人》的片尾字幕中提及了金棕榈得主简康平（新西兰导演，代表作《钢琴课》），她对此片有什么帮助吗？

市山尚三：简康平与贾樟柯都是去年戛纳的评审团成员，简还是主席。而你肯定知道，《山河故人》有一部分是在澳大利亚拍摄的，于是在拍摄前，贾樟柯曾写邮件给简康平询问她有关在澳大利亚协助拍摄以及选景的相关问题，简康平给了很多很好的建议。

凤凰娱乐：贾樟柯早在2010年就启动的《在清朝》现在还没拍完，你了解发生了什么吗？

市山尚三：这个要问贾樟柯本人，因为《在清朝》并没有与“北野武工作室”合作，没记错的话它是一家香港公司主投的（杜琪峰担任监制——编者注）。当然，我也听说了那部电影拖期了很久，不过据我所知，贾樟柯仍然有兴趣继续完成它。

《海上花》和《再见南国》数度重拍把我害惨

凤凰娱乐：你之前供职的“松竹”投资了今年主竞赛的另一部华语片《聂隐娘》，而你也与侯孝贤合作了三次。你了解松竹与侯孝贤的合作模式吗？

市山尚三：在我供职期间，松竹是侯孝贤电影的主要投资方，《好男好女》、《海上花》和《再见南国》中“松竹”的投资都占到约60%-70%左右，而侯孝贤的《咖啡时光》几乎全部来自松竹的投资。但这一次的《聂隐娘》有些不太一样，据我所知，这部电影大部分的投资都来自于中国，松竹只是帮助了影片在京都以及奈良取景时的辅助工作，并且让侯孝贤使用了他们在京都的片场，那么伴随这些工作产生的费用可能会折合成投资，但都非常有限。

凤凰娱乐：作为制片人，你与侯贾二人中的哪个合作更为顺利？

市山尚三：从工作的角度来说，制片人永远会喜欢拍摄速度快的导演（笑），贾樟柯拍电影的用时一般只有两三个月，当然更容易合作一些。当然，侯孝贤导演在跟我合作时拍片速度也不慢，只是他需要我不断的提醒他“你需要在什么时间完成什么环节啊”；他有时也会抱怨说“遭遇了一些瓶颈或麻烦啊”，我则会不断催促他……但整体情况还算在可控范围内，就是不知道这次《聂隐娘》为什么花费了这么长时间。

凤凰娱乐：那你一般怎么防止“拖期”的情况出现呢？

市山尚三：如果有一个电影节作为“最后期限”会让事情好办得多。比如我会说：“贾导，《山河故人》要送去戛纳，而戛纳会在五月开始。于是你需要在几月份杀青、几月份做完后期……”那么导演一般都会按照这个时间表来赶进度。

　　当然，在与侯孝贤合作期间，即便是这种情况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好男好女》还好，主要是《海上花》和《南国再见，南国》，由于侯导演很不满意一些片段，所以他不断进行重拍，这让我们险些错过了戛纳电影节。为此我不得不给他下一些“最后通牒”：你必须在何时杀青、何时完成剪辑……因为他把我置于了一个巨大的风险里，要知道戛纳不仅是一个评奖平台，还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平台，尤其在那个时候，这类影片的国际销售基本就是依赖这种电影节的。而当时松竹又非常依赖这些片子的国际销售，我作为松竹的雇员经受了巨大的压力。不过好在那几次最终都赶上了，但有趣的是，侯孝贤也会在电影节之后重新剪辑他的片子，很多片子的剧场版和DVD版和他送去电影节的版本都不一样。

凤凰娱乐：所以这是你没有再与侯孝贤合作的原因？

市山尚三：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我后来离开了松竹进入了“北野武工作室”。而后者是个更小的公司，每年只能投资制作一到两部他人的作品，对于侯的电影我们有心也无力。其实我和侯导还是好朋友的，我刚刚在“台湾之夜”见过他，晚上我还会去看《聂隐娘》，非常非常期待。

中日关系是很差 但干实事的人不关心

凤凰娱乐：我们在采访东京电影节主席椎名保先生时，他说鉴于目前并不乐观的中日关系，他对促成更多类似《山河故人》的中日合作项目不太看好，对此你怎么看？

市山尚三：确实，目前中国与日本的关系不是太好，我也很清楚，我们的首相有时难免会挑起一些引起中国和其它周边国家争端的话题。两国关系不怎么样，但不至于影响我和贾的合作，毕竟我是个职业电影人，贾樟柯也一样，我们会继续合作下去的。所以说实话，两个国家的政府关系怎么样我不是太关心。

凤凰娱乐：那你有信心寻找其他中国年轻导演进行合作吗？

市山尚三：事实上我已经有几个合作意向的中国导演了，但你要知道，对于现在的年轻导演来说，他们并不处在一个“容易找投资”的时代。给贾樟柯融资很容易是因为他的名气已经闯出来了，他拍片也快，我可以在欧洲很容易的为他找钱，要处理的只是一些繁琐的合同细节。但对于年轻导演来说，不论是日本的还是中国的，目前寻找投资都不是很容易。所以我不是太愿意让很多年轻人都把剧本塞给我，即便有些本子真的很不错，但大多数时候我也无能为力。

凤凰娱乐：那接下来有到中国的打算吗？

市山尚三：事实上，我在下个月就会去上海电影节，这次我会把萨布的新片《天之茶助》带过去。（记者：你们与萨布的合作也类似于贾樟柯吗？）不太一样。像《天之茶助》的主要投资还是来自日本国内，它有包括我们、万代影视以及松竹的三方投资，除此之外还有琉球政府的一笔赞助。《天之茶助》拍摄了很多琉球风光，他们的政府认为把这片子卖到中国之后，一定会让很多中国游客到琉球旅游的。我听说现在北海道就深受中国游客的喜爱？（记者：冯小刚拍了部《非诚勿扰》。）的确如此。

凤凰娱乐：《山河故人》在日本的上映日期确定了吗？

市山尚三：可能要等到明年了。因为这种电影说到底在日本大规模上映很困难，我们继续投放艺术院线是比较稳妥的做法。但在日本，影院的排期会很早确定下来，现在这个月份就已经都排到年底了，所以《山河故人》大概会在明年3-4月在日本上映。《天注定》就是在今年4月上映的，成绩不是太差。（记者：是贾在日本最好的成绩吗？）《三峡好人》是最好的，因为那部电影吸引了很多老龄观众去看，但《天注定》是个比较暴力的题材，所以成绩就差了一些。

凤凰娱乐：有没有想过让贾樟柯直接导演一些日语片？

市山尚三：当然有。事实上，我手头上有几个剧本准备找他来拍，他也表达了兴趣，只是具体的名字还不能透露。（记者：会是类型片或商业片还是延续它个人风格的？）是延续他风格的，我们自然是把适合他的剧本提供给他。而且你要知道，日本的很多大牌演员都是贾樟柯的粉丝，只要他来日本拍片，卡司阵容根本不是问题。（记者：那你觉得北野武会来演吗？）那应该不会吧（笑），我倒可以问问，但贾樟柯要想找年轻一代的日本演员是很容易的。

　　（就在当天的采访结束后，传出了贾樟柯有望将东野圭吾小说改编成电影的新闻——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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