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修复】系列策划①：《阳光》修复版独家解析

这是姜文在95年6月23日《阳光》香港首映5天前于北京《秦颂》拍摄现场向制片人文隽所发的传真手稿，上面记录了姜文如何“遥控剪辑”文隽删掉了“吐烟圈”与“梦中梦”的段落。

“梦中梦”正片位置：

前一场：马小军送宁静回农场，姜文旁白“烧荒草的味道”

后一场：马小军“姥爷死了”，王学圻饰演的父亲让马小军进屋

解析：必须要强调，“梦中梦”段落在国内公映的版本中是得到保留的，这一段只有在国际版（即网上资源及市面的盗版）中才没有被收录。这也是为什么三年前在北京的一次重映活动时，观众看到的《阳光》中包含了“梦中梦”片段——当时北京百老汇所放映的《阳光》本来就是95年底本片公映时所用的胶片拷贝，当然清晰程度如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姜文在那次活动倒也解答了删掉“梦中梦”的原因：“当时这段戏被剪掉是因为他们说怕观众看不懂，我干脆又直接拍了一个梦，大家也说看不懂。但是现在重看我还是觉得挺有想象力的，后来有了一个《盗梦空间》，给大家补了课，（但）其实我比它早15年。”

北京电影学院教授苏牧曾在其围绕本片所写的著作《太阳少年》中，将删节此处的原因归结为法国制片人Jean-Louis Piel的“意见书”。在这个类似于信件的“意见书”中，这位刚凭《毒太阳》拿到奥斯卡的Piel洋洋洒洒的写了33条建议与想法，其中最长也是最不客气的一条批评便是针对“梦中梦”段落：“这场戏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希望您能全部剪掉……我们真的不可能看懂什么，有点太荒唐了，（这）和您想要的结果正相反……对我们来说，（这段戏处理的）太笨了，不够巧妙。”不过从上述传真的时间与这封信所写的时间来看（这封信写于94年春），姜文决定删掉“梦中梦”肯定不是因为Piel的“一点也不喜欢”。

另外两个有趣的细节是：1、“梦中梦”里面鬼子的声音是由操着一口唐山话的姜文自己配音完成的，而“悄悄的进村儿”这句台词更像是他自己为下一部戏《鬼子来了》配的一句宣传语；2、“梦中梦”最后唤醒马小军的“瓜农”扮演者是建国初期的著名演员高宝成（《上甘岭》《闪闪的红星》）。实际上马小军在梦醒后还有一场“与瓜农二人蹲在树荫下吃西瓜聊天”的戏从未曝光过，本次修复版同样没有收录。

“酒后言”正片位置：

前一场：米兰等小伙伴们为马小军和刘忆苦在“老莫”庆生

后一场：马小军表白：“我车掉沟里了”

解析：这场“酒后吐真言”的戏明确给出了“刘忆苦确实在与米兰交往并险些发生关系”这一信息，也让马小军随后在雨中向米兰大胆示爱的举动更符合逻辑了。但仔细一想，《阳光》并非一部推理影片，在逻辑关系与氛围营造的取舍上，主创显然更应顾及后者。关键情节“处处留白”恰恰是本片的亮点之一，当“真言”被吐出，不仅预示着马小军和米兰的暧昧关系崩溃，整部影片在故事上的“暧昧”与“错乱”氛围也被干扰了。Jean-Louis Piel的那封信或许这次对删减产生了些许影响，这位法国人的第30条意见便是“他（夏雨）在雨中喊她的名字，很好，但稍长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