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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潮老将施罗德:新浪潮并非影史黄金时代

采写/波米

  巴贝特-施罗德是为数不多的仍在拍片的“法国新浪潮”导演,他的两部电影《冬日的葬礼》与《遗忘》在今年分别入围了戛纳的经典修复单元与展映单元。施罗德是一位出生在伊朗德黑兰的德国导演,早年曾为《电影手册》撰写影评,随后又资助并出演了“新浪潮五虎”的不少作品,其中不乏侯麦和戈达尔这样的影史巨匠。他在1969年与平克-弗洛伊德乐队合作的音乐题材处女作《冬日的葬礼》还让西班牙的伊比萨岛成了“迷幻音乐”的殿堂之地。后来,施罗德在美国拍摄的《豪门孽债》曾让英国著名演员杰瑞米-艾恩斯获得奥斯卡影帝。而他在纪录片领域的《阿敏将军》不仅启发了《末代独裁》(福里斯特-惠特克因此片夺得奥斯卡影帝),而且由于阿敏本人对此片不满,也造成了当年著名的人质危机。

  这一次,75岁的施罗德带着新作《遗忘》来到戛纳电影节,影片重回《冬日的葬礼》的拍摄地伊比萨岛,通过讲述一个迁居至此的老妇与一位少年的“老少恋”,表达对历史“铭记还是原谅”的思考。而在影片的媒体场放映结束之后,施罗德也在戛纳接受了凤凰娱乐的采访。

新浪潮并非影史黄金时代

巴贝特-施罗德

凤凰娱乐:《遗忘》就像你的处女作《冬日的葬礼》一样,不仅聚焦于伊比萨岛,同时也都是一个非比寻常的爱情故事,这出于什么动机?

施罗德:很简单。你要知道正是当年的《冬日的葬礼》(后简称《冬日》)造就了伊比萨岛现在的样子。当时此片在德国上映一两周后,就有大量年轻人前往伊比萨岛,而且目标就是夜店。虽然这些事难免发生,但我总觉得如今伊比萨岛成了“夜店天堂”,我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笑)。

  那么我拍《遗忘》的最初想法就是让它在当年《冬日》的那间房子拍摄,除此之外,我也希望展示同一种的人物性格,包括对同一种德国文学类型的致敬,那个类型的名词翻译成英文的意思就是一种“让一个年轻人通过爱情最终长大”的小说类型,同时我也希望这个故事让年轻人了解生活的真谛。这基本上就是两个故事的共同出发点,只是他们最终的结局不同,很像是一个硬币的两面。

凤凰娱乐:《遗忘》就像你的处女作《冬日的葬礼》一样,不仅聚焦于伊比萨岛,同时也都是一个非比寻常的爱情故事,这出于什么动机?

施罗德:我一开始在对电影的主角(老少恋里的老妇)进行角色设定的时候,是想让她成为一个“永不能释怀战争伤痕”的人,然而那个老少恋的爱情故事却让事情发生了变化,最终在她身上发生了这样一种可能:她或许开始释怀与原谅当年那些犯罪的人了。当然,我的电影并不是鼓励人们应该遗忘战争,而是说对于受害者,可能还有打开另一种门的可能性,我希望加入这样一种戏剧化的表达。

  因为爱情让主角开始打破一些自己常年遵守的规矩,比如从不说德语。事实上,这部影片解释了我为何不说德语,因为我妈妈从来不对我讲德语,虽然她是德国人,但她从16岁离开德国之后就决定不再说德语了。而在这部电影中,当这个老妇遇到爱情之后,他们两人都被完全改变了。她开始说德语了,不再有这个障碍了,而年龄小的一方也跟她学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遗忘》到最后的爱情是个好的结局,而《冬日》则展示了爱情的悲剧,展示了那种彻底摧毁你的爱情。

凤凰娱乐:在生活中,你也会给自己立下一些不能打破的规矩吗?

施罗德:有啊,比如昨天我公开表示:“我拒绝成为电影节评审。”因为我不想评判别人,这是我自己的规则,我要遵守它。你可以说我是个懦夫,好像不愿意评判别人是一种懦夫的表现,是的,我接受这种批评,但我就是不会坏了规矩。我也不是说戛纳这种竞赛体制不好,有竞争挺好的,但话说回来,我问你:30年前谁获了金棕榈?当年的奥斯卡奖获得者是谁?你记得这些吗?好的电影自然会在岁月的流逝中幸存下来,无论多少年后你依然记得,它和奖项无关的。

凤凰娱乐:这个电影还有一个重要配角,就是德国老戏骨布鲁诺-冈茨(《帝国的毁灭》,网络著名视频“河北省来的希特勒”饰演者),你为什么找他来参演这样一个曾给纳粹卖命的老头呢?就因为他演过希特勒?

施罗德:他在扮演希特勒的时候证明了他是同一代演员中最杰出的演员。当我去找他的时候,当然也是带着这方面的考虑。另一方面,我还意识到恰好这个角色的名字就叫布鲁诺,我还问他要不把这个名字换掉?他却毫不在意。事实上我觉得由他来演这个角色真的刚刚好,因为你可以意识到当年有些人是隶属于战争机器的,而我们则是下一代,获得的是二手信息,我们只会简单地评判他们是罪犯并觉得这些人罪有应得。但事实上,他也并不全然是个罪犯,这其实是德国历史的灰色地带,而在角色身上体现出这种灰色、模糊与暧昧性是很有意思的。玛莎的角色拒绝遗忘没什么错,但当有些人被纳粹操控和利用了,想要遗忘当年那些事,又有什么错呢?

凤凰娱乐:你拍过很多著名纪录片,你觉得对你拍摄这些剧情片是否有帮助呢?

施罗德:当然,这正是我想要的,当我在拍摄纪录片的时候我很尽可能注意事情中的模糊暧昧性,生活中的事情往往是模糊暧昧的,内涵丰富,还十分幽默和反讽,这些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才要做那些纪录片,因为他们都是关乎人物性格的,这也是我感兴趣的。可以说,我拍纪录片的真正原因是人物,而不是因为我喜欢某个想法或者迎合某个专题栏目,只要我有一个感兴趣的人物我就去做,比如《阿敏将军》、《恐怖分子辩护人》,《科科:会说话的大猩猩》有一点不同,它更多由一个思辨想法发展而来。

凤凰娱乐:那你接下来有对什么人物感兴趣吗?

施罗德:我有很多项目,但是没有钱。情况很复杂,拍英语片反倒筹不到钱。而且越来越难了,如果你想筹资拍英语片,你得到海外去筹钱,这是很奇怪的一种情况。

凤凰娱乐: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你作为曾经的“法国新浪潮”一员,是不是也觉得当年才是影史的黄金时代?

施罗德:不觉得。我感觉新浪潮(对影史)在技术上的贡献是开始进行同期实景录音了,在这方面新浪潮的贡献是最大的。在你们中国后来也有很多同期录音的电影,看到那些片子让我感觉回到了当初。其实现在数字时代来临,改变的东西更多了,如今几乎是一个人人可以拍电影的时代,只要你讲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你就可能获得认可。而这些东西恰恰是当年我们极力争取的,现在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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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波米

责编:胶片 芥末蘸酱

监制:刘帆 李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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