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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之:做8年人艺院长“身体反正是散了”(图)

2012年07月11日 20:38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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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命运吗?有时命运对人是很不公平的……

于是之:“我那房子是在12楼,有好些回我站在阳台上,想顺那儿走下去……”

从1985年到1992年,于是之做了8年的院长。在西北,用于是之自己的话说:“上边给了我一个正局级待遇,给我配了一台车。打那儿开始,每天早晨起来,汽车‘呜——’把我拉来了,晚上‘呜——’又把我拉回去了。拉了我8年。事儿办好办坏不说,身体反正是散了。”

对于北京人艺这个院长,于是之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众望所归,上边也器重。这对于是之是个很大的安慰。但另一方面,一院之长事务纷繁,令人焦躁愁烦的事举不胜举。而他所醉心的表演艺术又无法维系,以至经常陷入矛盾痛苦之中。那些年他情绪起伏很大。剧院工作顺手时他就觉得还能干;而当困难和烦躁长期折磨着他的时候,他又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最痛苦的时候,于是之想到过自杀。

80年代中期,《文汇月刊》上登载了一篇曹禺的女儿写曹禺的文章。在北京人艺的311,我不只一次听于是之说起那篇文章;不只一次听他重复文章中“曹禺的灵魂飘出窗口……”那个细节。每次重复完那段话,他总是感慨地说:“我在紫竹院的那个房子是在12楼,有好些回我站在阳台上,想顺那儿走下去……”使于是之感到这样痛苦的原因我不清楚,但于是之那种情绪是真实的。尽管他未必真的会从12楼阳台往下跳,但他脑海里确实出现过这种念头。

像于是之自尊心这样强的人,被下属当面羞辱,该是多大的痛苦!但我看到过这种场面。令人惊讶的是,于是之忍受下来了。一次在剧本组,于是之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名与他年龄相仿的老演员站在他面前,手指头指着于是之的脸,当面斥责于是之作过的某件事情。于是之抬着脑袋,眨着眼睛小声说:“我记不太清了,真的记不清了……”对方好像十分愤怒,毫不客气地说:“你记不清了?对你好的事你记得住,对你不好的事你就记不清了!”面对这一切,于是之居然只是尴尬的笑笑,什么都没说!那种唾面自干的神态真令人同情。断断续续出现的这类事情,在他心里汇积积压起来,前景只有两个:或者是爆发;或者如他想像过的那样,从紫竹院的阳台上,走下去……

于是之的散文风格,可能与他读过点鲁迅不无关系

1995年秋,于是之70岁。北京政协文史委员会赴西北考察,于是之应邀前往。

文史委员会希望能组到于是之的稿子。希望于是之能像李滨声先生写《我的漫画生涯》那样,写一写他的戏剧生涯。

于是之的散文创作是有口皆碑的。北京人艺曾有人半开玩笑地说,于是之的散文是鲁迅加老舍。且不论这个玩笑是否准确,有一点却是真实的——在于是之的散文中你能发现,他认真读过鲁迅。这在中国演艺界中是不多见的,时间大约是60年代初期,当时一批演员集中在上海,计划拍摄电影《鲁迅传》。于是之创作态度的严肃也由此可见一斑。

我一直觉得,于是之散文的风格、包括他性格中的一些东西,可能与他读过点鲁迅不无关系。

于是之:“1992年7月16号,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能演戏了……”

1993年于是之在《中国戏剧》上发表了一篇散文,题目仅仅是一串阿拉伯数字:《92.7.16》。实际上,题目的真正涵义是:1992年的7月16日,对于是之来讲,是他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天。

文章开头这样说:“这个日子,对别的人都没有什么意义,只是那一天在我的戏剧生涯中出了些毛病。它告诫我,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要演戏了……”于是之用语平淡,但平淡背后却丝毫不能掩饰他内心深处的痛苦。文章接着说:“两三年前,我就有了在台上偶尔忘词的毛病。这逐渐使我上台就有了负担。1992年纪念建院40周年的时候,再次公演《茶馆》。久不登台,我的负担就更觉沉重了。果然,演了400多场的熟戏,在舞台上偏偏屡屡出毛病。到了7月16号那一场,第二天就不演了,不知怎的我就特别紧张。开幕之前后台特别热闹,院内院外的朋友们纷纷要求签字留念,我就更加紧张。这以后不只一处,每幕戏都出漏洞。我在台上痛苦极了,好容易勉强支撑着把戏演完,我带着满腹歉意的心情向观众去谢幕。我愧不可当。观众偏偏鼓掌鼓得格外热烈,而且有观众送花束和花篮。不少人到台上来叫我们签字,我只得难过地签字。有一位观众叫我在签字时说点什么话,我不加思索地写一句:‘感谢观众的宽容。’反复谢幕不止时,突然听到观众席里有一个人叫着我的名字喊:‘于是之!再见啦!’我感动得不能应答,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的一生从演戏以来,只知道观众对演员的爱和严格,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观众对演员有这般的宽容。”

文章结尾,于是之深自歉疚地说:“卸装完了,疲倦极了,剧院用车送我回家。在首都剧场门口,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的观众在等着我。千不该万不该,再疲倦也应该下车跟他们告别。但我没有那么做,一任汽车走去。每想起这件事来,我总谴责自己。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向他们道歉,批评自己的失礼了。”

轰轰烈烈地告别演出之后不久,于是之从领导岗位上也退了下来。从此进入了一生中一个难耐的寂寞期。对于一个一生活跃在舞台上的演员而言,由于健康原因而走下舞台遁入书斋,那种生活的反差是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遵照朋友们的建议,于是之重新捡起了书法。但,书法真就能排遣孤独和寂寞吗?

1992年冬,北京人艺举行“大宝文学奖”发奖仪式。于是之没有到会,仅托人带来了一个书面发言。在宣读这一发言时,我身边一位戏剧界的前辈,用十分轻蔑的口吻肆意嘲笑着于是之,就像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似的。惊讶之余,我渐渐明白了,在戏剧界,厌烦与嫉恨于是之的人也大有人在。吃饭的时候一位副院长跟我说:“一会儿咱们去看看于是之。听说他在客厅里披着个毯子,一个人在看《红楼梦》。”我因为有事,没能跟他们去。但,于是之披着毯子手捧一本《红楼梦》的神态,却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它令人想到了古寺青灯,想到了于是之一卷经书在手,像是一个远离尘世的僧人……

生活对于于是之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相信,于是之从来没有放弃过重返舞台的努力……

[责任编辑:雷兵兵] 标签:红楼梦 演员 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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