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了》众女神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过去，芒果台的《偶像来了》再度登场，只是这一次换了名字，改作《我们来了》，而参加节目的嘉宾，是赵雅芝、刘嘉玲、莫文蔚、陈乔恩、江一燕、谢娜、徐娇、奚梦瑶这八位女神，有唱的，有演的，有主持人，有还在读书立志当导演的，也有著名模特，基本涵盖了娱乐圈的各种身份。
我很喜欢《偶像来了》，因为它比较温情。去年，《偶像来了》播出的时候，我曾为凤凰娱乐写过一篇文章，题为《不撕也能秀》，来讨论这个节目的取向：“《偶像来了》比较敦厚，虽然也有竞争的成分，但设计得不过火，让每个人都体面上场体面退场。十位女明星，分为人气组和气人组，但并不当真，两组女星之间的竞争，都是象征性的，拉飞行员入伙、拉飞机这样的节目设计，更多谐趣，没有刻意刺激人际关系，挤压不良情绪的成分。”这种设计非常贴心，因为，以“撕”以“斗”为主题的节目，实在太多了，人们因此有了对温情的祈求，对于林青霞、蔡少芬、朱茵这样的明星，人们最关心的，肯定不是她们的攻击性，而是她们现在的状态。
但综合《我们来了》看下来，这个节目依然有“斗”的成分，不过，它的斗争不是发生在游戏中，而是发生在成员构成上。从《偶像来了》到《我们来了》，嘉宾都是由老、中、青三代女明星组成，既有往日风光无限、华人世界无人不知的大明星如林青霞、赵雅芝、刘嘉玲，也有当下的演艺圈中坚力量，例如莫文蔚、赵丽颖、古力娜扎，更有蓄势待发的新人，例如欧阳娜娜和徐娇，她们的状态，正好代表了一个艺人的三种阶段：出发、盛年、退隐，也象征着人的三种阶段：横空出世、截断众流、随波逐流。三种年龄段、三种状态的女明星，形成了一种含蓄的比较。
尽管我们表面上把技艺视为艺人的最主要价值，但实际上，艺人的核心价值通常是青春，是眉眼的鲜脆，是从皮肤里往外渗的那种生命力。罗曼·罗兰的话有点夸张：“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上就死去了”，但人一生最清亮、最有味、感官最活跃的时代，的确是在三十岁之前，而长生不老又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们把重返青春现场的愿望投向视野里的青年人们，年轻的艺人，或者运动员。
但是，青春又不是绝对的价值。曾和一位制片人聊天，谈到他正在做的几部电视剧，最让他觉得无奈的，是剧本和演员的同时匮乏，在演员这块，他的感受是，能请得到的，普遍有一张过于白、过于浅的脸，表演没有内容，因此，他不得不把演员的年龄上限往上提。而我们几位写娱乐的朋友，也有同样的困惑，他们愿意写的，都是老明星，他们必须要写的，又是新生代，但又觉得他们没什么可写。年轻的时候，没有内容，有内容的时候，不再年轻，这是一对永恒的矛盾。
实际上，在娱乐圈，也一直存在两条潮流线，一条高举青春大旗，一条讲究时间的重量。这两条线索，一主一副，各有各的规则，各有各的消费群体，凝视着这两个领域的，是来自两个群体的目光，或者说，是怀着两个标准的目光。我们觉得赵丽颖、欧阳娜娜、徐娇的青春容颜美不胜收，但又觉得林青霞、赵雅芝，比她们更能压得住台。
“压得住台”是对艺术工作者最难以捉摸、但却异常现实的一项要求，因为，不论是舞台，还是影像，对人的形象和气质，都是削减的。现实中相貌轮廓有10分的人，经影像呈现出来，或许只有6分，9分的美貌，在屏幕上，至多能看出5分，8分的强悍，经影像和舞台传递出来，至多是刚刚不显孱弱。许多现实中令我们惊艳的人，在影像里，几乎像白纸一张，许多在现实中热情澎湃的人，在舞台上和影像中，甚至不能感染离他们最近的人。而年龄，却是让轮廓深刻起来、眉目有韵味起来、气场强大起来的法宝。因为老了，因为有了阅历，更因为不在乎好看不好看，最素淡的脸，有了内容，最柔和的脸部线条，有了雕刻般的美，最不具辨识度的眉眼，有了自己的特质，最柔弱的声调，有了震慑力，脆而薄的瓷胎子，有了青铜的质感，只是放在那里，就把周围的一切镇住了。
所以，即便是梅兰芳晚年出演少女少妇，我们也并不觉得欠缺说服力，反而被他的气场完全笼罩。而赵雅芝出演《京华烟云》时是33岁，出演《新白娘子传奇》时已是38岁，但我们却不能想象木兰和白娘子年轻一点会是什么情形，甚至那位始终被人当作笑话的杨钧钧，在1990年的电影《西门无恨》和1998年的电视连续剧《西门无恨》里，凭化妆术和柔光的帮助，扮演古龙小说里美貌无双的张洁洁和张的女儿西门无恨，我虽然承认她不年轻，不好看，但却觉得她美，而且异常大气。
当然这都是特例，是不得已，是非如此不可情形下折衷的结果，甚至是妥协的产物，甚至它的适用范围，也只限于舞台和影像。但我们却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时候有些地点，即便是最没有价值的时间和经历，也会赋予人一种重量。这也是《偶像来了》和《我们来了》，给我们的启发。
(文/一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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