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谈央视“大裤衩”：当你习惯后可能会喜欢它

主持人何东：还有报道说赖声川很喜欢乔布斯的名言，“消费者没有义务去了解自己喜欢什么”，赖声川说，“观众没有义务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就是说，话剧要真正地制作一部好的作品，观众喜欢看，这才是正确的顺序。而并非观众喜欢什么，我们就非要做什么。”这说到了一个历来的观点，包括我父亲老说，写书、做影视作品、办报纸、主持节目，都要贴近读者，贴近观众。我一想，我看到这个报道，赖声川不是把这个观点给反过来了吗？

赖声川：不，它其实很微妙，它其实是一体的。其实乔布斯的这一段话针对的iPad当年出的时候，媒体问他：你这个iPad做了多少的调研？他说一次都没有，然后才有那句话，媒体哗然，投资这么大、这么成功的一个产品怎么会没有做市场调研？他说，这不是消费者的工作，他不需要去告诉你他要什么，是你要做一个东西是他要的，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所以，我们不是去远离观众，我们反而是更贴近他。有点像明天你生日要来了，我要送你什么，我要做调研吗？不要，我自己会去想你最喜欢什么，我给你，你开心了，自然就开心了，就是这个道理。戏也是一样，如果我们一直在问观众想看什么，或者我们自己去揣摩：哪一个戏收视率高？现在《甄嬛传》收视率高，于是我们马上复制一个。对不起，已经晚了一点，你已经没有办法计算一个东西，人家已经看过了，他说他喜欢，但是他已经看过了。iPad人家没有看过这个东西，人家一看，哇，这是什么东西？我要。所以，乔布斯说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他是很贴近消费者的，他不是远离消费者，他是真的思考：我要送你一个礼物的话，你要什么？而不是调查你自己要什么。你不可能知道他要给你的那个东西，因为你没有见过那个东西，就像我们的一些戏，他怎么可以说得出他要了一个他没有见过的东西呢？不可能。

主持人何东：包括我举两个例外的例子，距离咱们采访不远，我跟别人发了一场争论，新中央电视台盖了一个巨大的大楼，老百姓看了一眼，“大裤衩”，这个很绝望！别人就跟我争论“这是某某人设计的！”我说谁设计和大裤衩是两回事，这个没意义了。苏州是和天堂并肩的地方，做了一条“秋裤”，盖了一个大楼，老百姓看了一眼，“秋裤”。后来苏州的报纸就开始登，说大家没有文化，没有历史感，你们看不懂才把它看成秋裤了。我就到网上看了看最老的园林，有文化、没文化的人都看得懂。所有的艺术，包括戏剧、语言都要追求的这个东西。

赖声川：这个题目太有意思了，央视的“大裤衩”，不管你要称它什么，我觉得还是要有一个时间，五年、十年以后再说这个东西，当大家习惯它，而且它融入了整个北京之后，可能你会开始喜爱它。这就是我的个性，我不去排除它，我不先说它绝对不可能、它绝对失败，我不会先讲这个话，我觉得大家的观感性暂时不好，等着看嘛，也许过了十年已经不用这个名字叫它了，可能有另外一个绰号出现了。我记得当年到新家坡演出，新加坡的剧场长得像两颗榴莲，新的，很漂亮，我坐计程车说去“滨海艺术中心”，然后司机就斜眼看我，“要去那个榴莲哪？”我说，“对。”他就很不开心地开车，“你知道这花了我们多少钱吗？我们新加坡人不要这个东西。”骂了半天。我说，“那你们新加坡人要什么？”“哎呀，新加坡人要的就是多几个KTV，可以多唱歌，喝啤酒，我们就很开心了。”“好，你等着看。”所有人都骂，说又丑又怎么样，现在过了十年了，这个观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觉得那个地方是一个文化的殿堂，可以把金子文化融入到所有大众的生活中，变成了一个模范。

所以，很多东西是这样的，一出来的时候，你要做一个创举其实不容易。我常常在“大裤衩”那边看，结构还不容易！我记得两边接起来的，我当时在北京，我在看，这个建筑的工法还是真不容易，我们也在盖房子，我们是编剧而已，我们很重视工法，我在看，哦，这是这样看的。其实这么一个启发，对于编剧还会有一些启发的作用，我觉得这是了不起的一件事。大家骂，没有关系，我们先不评论，我们过几年再看，现在才慢慢开使用，旁边的围墙都还没有拆，你还没有看到它的全貌。所以，我就说给它一点机会，什么事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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