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港导谈十年合拍：我们像蟑螂一样顽强

金像奖主席陈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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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问·香港导演北上以来在内地的信誉集体下降，怎么看？ 

港导适应内地有个过程，很难在几年内消化和转化我们的特色

吴思远: 其实香港电影一般讲还是水准比较高的，我们香港以前拍很多很好的电影，但也有很多很差的电影，合拍片也不例外。合拍的，我们香港导演要适应内地的，它有个过程。拍摄武打片时审查的限制还比较少，一拍到时装片，或者我们擅长的警匪片，我们就有很多电影不适应，施展不出他的看家本领。 

还有他有很多范围是不能拍的，比内地警察不能是坏人，公检法不能碰，少数民族题材也不能碰，宗教不能碰，婚外情不能碰，有些道德问题的也不能碰……对香港人来讲，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所以难免有些电影是拍的比较差。 

但绝大部分，尤其是古装片、动作片，香港导演还是水准很高的。我希望我们香港导演能够慢慢适应内地的市场，还有审查的要求，另外也尽量利用内地的资源，这个资源包括人才，比如编剧。 

拍时装片，对白必须请内地的青年朋友来写，这样会比较接地气，观众会有好的反映。香港导演现在也明白，摆在我们面前的，是香港导演怎么样更好地融入大中华市场，尽量发挥才华。 

陈嘉上：我们的审查是全世界最强大的。我们的审查制度可能是制度最游动的一个审查制度。而且电影的审查比电视审查更严格，全世界没有这么一个地区，在电视上看到的题材，不能被拍成电影。 

审查不就是法律的一部分吗，为什么你要走进我的创作空间呢，可能是因为爱吧？而且有时候批评广电总局是不公平的，他们的工作是国家赋予的，总局里头很多官员对我们非常关心。没有一个国家的电影人跟电影总局这么亲密的，我还没见过我们香港电影审查我的人，我在美国也没有，我知道一个尺度拍好了能过就过，或者说什么过不了。 

老板为了要保本，在投资大陆电影时也很怕，万一拍出来他不了审不是泡汤了吗。香港电影导演有个特点，可能也值得人家骂——我们得保护老板的投资，我很怕他泡汤，人家剪我什么我都让剪，我想方设法让它过，在这个部分可以说我们是最不要脸的，能过就好了，人家骂无所谓。 

我过去有一两部电影剪成不像样了，主题都剪了，人家说不完整——当然不完整了，心里有数，可是老板没赔本就可以了。我们就是这个状态。我是商业电影导演，我不停强调，只要一赔本老板就不给我下一次机会，而且我是香港来的，他们没有责任去培养一个香港导演。工业需要我这样的一批人，在工业里头谁都要当王家卫，你就可以跟工业说拜拜了。 

走不同的文化空间，希望利用这个平台去拍一点人家市场的电影，真不容易，所以我会说回到香港来，不去想合拍片的框框，反而可能会放开你的创作。 

郑保瑞：如果我的电影被人说烂片，那我会再拍下一部。观众喜欢有原因，不喜欢更有原因。我觉得每一个电影都有他的命运，每一部我都尽力帮他拍好，能不能卖钱，能不能拿到奖，能不能让观众喜欢，他是有他的命运的。不用烦这个事情。   

有一部分质量不佳电影，导致香港导演在内地信誉集体下降，这是很正常的，不用把它放的很大。每一行都有高低起落，我觉得要坚强，哪有一个人能够永远站在高峰上。我们没有那么多像周星驰的。下一个电影继续拍，才有机会改正。你拍下去，才有把事情挽回的机会。 

梁乐民：其实一部电影的成绩是很多方面的，有些拍的很好，但票房不好。不止在香港，世界各地也是这样，片子要天时地利人和，所有东西加在一起。我听王晶导演说过，导演和演员就像运动员，不能每次都拿金牌，但是他也要参加比赛提升自己。还有很多不能统计的元素才决定这个片子是否成功。 

我很同意王导演的说法，这次表现很好，不等于我们下一部跟下下一部永远都是这样。王导演曾经高峰，也曾经低谷，他看的很通，他讲出来也很有分量。无论如何，如果他是努力的，就应该欣赏。 

梁乐民：如果将来北上拍电影，目标是交出让内地观众满意的作品，就一定要照顾国内观众，这是肯定的。因为市场是人家给你的，要负责嘛，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以为你们喜欢，但是你们喜不喜欢，我们要去了解。 

杜致朗：其实以前美国的市场也是良莠不齐的，但最好的作品是能够留下来的，这是最公平的地方。 

作为一个创作人，你喜欢电影就是喜欢创作。中国是一个很丰富的地方，我觉得爱创作的人都会喜欢在这里生活。 

电影本身就是在局限里面把想象力发挥出来，那就是电影的本质，我觉得内地还是充满契机的地方。好的，最后会发亮，这也是对我们创作人的一种鼓励。 

周显扬：这几个问题我可以补充一下。你提到水准良莠不齐、下降，这个都知道说的很对，美国也有这个问题，是蛮严重，你看看美国电影。 

纽约电影黄金时代是50年代到70年代，那个时候是真的经典很多，我们看的美国经典都是那个时候，那是什么原因呢？是历史原因，还有是我们谈三天三夜也谈不完的原因。我觉得电影好坏，其实是个人的原因。第一电影是独立的，你不会因为你拍的好，我也拍的好，没有这个逻辑的。 

第二，这个市场在变化，很多人要去探索。你看这十年，有很多不好的电影，但是也有好的电影，我觉得经过十年以后，未来十年应该会有更大的变化，慢慢看吧，我们做电影人的，只要努力把自己的电影拍好，问题就是很简单。 

对于北上是否能交出满意的作品，我自己也是能做多少做多少。电影不是我们去说好和不好，最重要是交给观众去看、去点评，我们做的就是用两年的时间做到最好，我也相信这个电影会带给观众一个惊喜。 

谢立文：这是我们面对环境改变的一个过程，不能在几年内消化和转化我们的特色，时间不会那么短。我只能说大家都需要一些耐性和勇气，观众不需要，不看就可以了。行业里的人需要耐性和勇气，观众的话希望有一些包容，没有包容也没关系，骂就骂吧，骂也是一个反应，我们也是在被骂中知道一些事情，我觉得没问题。有朝一日香港导演可以拍出北方人南方人都喜欢，和好莱坞、韩国电影也不同的电影，我只能说这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的动画是偏门的，在全世界你都举不到第二个例子，美国的日本的动画电影都不是这样的，所以注定是小众的。但在内地小众也会是个颇大的团体，因为人数多，麦兜会不会变成喜羊羊，我觉得不会。但喜羊羊反而比较容易成功，因为它直接，麦兜就是我的观众群，我做的事情都在这条线上，没那么多东西需要担心，会更大手大脚地去做。